第二章惩罚
“九千岁?”
温尔脑海中过了千百种补救的方法,然未等她开口,只见刚刚还脸黑如墨的人骤然大笑了起来。
“公主当真是有趣得紧,半点不懂,竟还敢跟奴自荐膝枕?”
他说得自在随意,又带着笑意,温尔一时有点分不清这话中究竟是夸得多,还是嘲得多。
传说,这沈决性情古怪,好女郎,喜怒不形于色,今日所见,倒是半分不假。
温尔努力叫自己稳住心神,挪膝上前,抓住那只被咬出印子的手指,定定地看了会儿。
半晌。
低头。
吻住。
将边缘处的残污一点点的弄干净,然后含在嘴里。
她不懂。
可她知道,她受伤时,母亲就是这么对她的。
每一次母亲舔完她的伤口,她就感觉不到疼了。
沈决没想到她会这般,霎时惊住,眸子蓦然睁大,然也仅不过须臾,片刻又恢复了神色,沉声道:“看来公主不是不会,而是在跟奴玩欲擒故纵呢。”
这次温尔听出来了,不过再次选择无视他这明显嘲讽的话。
见伤口已合,不再渗血,便将其从口中移开。
“所以......您满意了吗?”温尔问道。
“这可说不好。”沈决脱了鞋袜,坐到榻上,“你咬伤我,又为我清理伤口,这说来算将功补过,不问罪已是宽恕,又何来满意之说?”
......
温尔咬牙,暗暗攥紧了拳头,可又无奈的慢慢将它展开。
“那不知道您要如何才肯帮我?”
沈决转过来,正面对着她,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。
良久。
背过身去,捶了捶肩膀,道:“这在宫里伺候了人一整天,也是累了乏了,公主既然在这儿,不如帮奴按按肩,也叫奴尝一回被人伺候的滋味儿吧。”
“仅此而已?”
温尔愕然,有些不敢相信。
“怎么,不愿意吗?”
“不!”
她拔高了声调,铿锵有力的答,人凑上去,两只手都搭在了他的肩上,按住,开始节奏有序的捏了起来。
母亲身子骨不好,一到冬天,就是全身发冷受凉,各种病痛。
宫里拜高踩低得多,有几人会在意一个已经被废的皇后和一个不曾见过父亲的公主。
那清凉台里,除了她和母亲以外,便是只有一个丫鬟,一个太监在跟前伺候着,同那品阶最低的女御,并无二样。
而捞不着油水的宫人,伺候也没那么用心,经常都使唤不动,什么都得自己来。
这熟能生巧,久而久之,在伺候人这一方面,她倒是成了好手。
“唔!”
才不过按了几下,人发出一阵舒爽的声。
“没曾想,伺候了人大半辈子,今儿个,竟然也能被人伺候一回儿,还是个皇室的公主。”沈决道。
他没有掐尖着嗓子讲话,声音倒是好听的,温醇清亮,不疾不缓,犹如潺潺清泉,叮铃作响,丝丝滑过山间,泛起淡淡清波。
温尔没接他的话,只是有条不紊的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。
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。
那油灯燃到了尽头。
光亮一点点的消失不见。
屋子暗了下来。
温尔的眼前,也恍惚间一片漆黑,沉着脑袋倒了下去。
晨曦时分。
明光透过轩窗照射进屋内。
温尔迷糊间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沈决的软榻之上,而本该躺在这儿的人,早已没了踪影。
她低头去看,衣物完整无暇,身下也未曾觉得有半分不适。
这个发现叫她慌了几分神,此时,朱色的门被打开。
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。
“姑娘醒了。”
他将盆放到桌子上,又将软帕子置于水中,沾湿,拧干,递给她。
“洗洗吧。”
他没唤她公主,想来是不知道她身份的,只当是哪个宫的主子,为了贿赂沈决,将丫头送过来而已,大概这种事见得也多了,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,既不觉得吃惊,也不觉得尴尬。
“九千岁呢?”她问。
“师傅进宫伺候了。”小太监说。
“这么早?”温尔心里嘀咕,又问:“那他可曾留有什么话?”
小太监想了想,答道:“有。”
“什么?”温尔急声问。
小太监清了清嗓子,骤然板起脸,立直身体起范儿,假装手上有拂尘一般,往那边上一甩,正色道:“小丫头模样长得倒是不错,就是太干瘦了点。”
......
“除此之外呢?”温尔不死心,继续问。
小太监两道眉毛微微皱起,挠了挠头,道:“没,没有了。”
“没了?”
一句话叫温尔的心彻底跌到了谷底。
却听人惊道:“不对,我给忘了,还有一句。”
“什么!”
温尔喜上眉梢,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。
小太监道:“师傅说,让姑娘你往后,暮鼓晨钟,都来此一趟。”
“往后?”
“暮鼓晨钟?”
温尔喃喃的念着这两个词,渐渐意会,一直化不开的愁眉,终于彻底舒展开,面上有了笑容。
......
她没有久待。
得到了答案后,跟着宫里第一批送蔬菜的赶车,悄悄的回了宫,她没有去近日才给她赐的霞飞殿,而是去了清凉台。
母亲起了,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。
伺候的宫女太监在两旁,一个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,另一个在边上添柴,可火都快熄了,也没见添一根,任母亲如何喊,都像是没听到一般,不动一下。
喊得声响次数多了,声响大了些,桌子上睡觉的宫人便吼了起来。
“这么大声做什么,没看见我们在忙嘛,催催催,催命似的,不会自己添啊,都到这儿这么多年了,还当自己是皇后呢,等着人伺候!”
母亲被骂得面红耳赤,眼尾一下子泛了红,瘪着嘴委屈得不行,可张了张嘴,却是又骂不出一句话来。
她被所谓的大家闺秀的教养给束缚住了。
温尔一脚蹿开那年久失修的门。
破败的门不堪一击,直接脱落倒摔在地上。
这一动静将三人都吓了一跳,随即母亲的面上,渐渐有了笑容,那两个宫人也恢复了神色。
宫女站起来,走到她身前,不屑的看了她一眼,阴阳怪气道:“呦,这恢复了公主的身份果然不一样,气势都拔高了,真是让人好害怕哦!”
这两个人的背后,是当今继后陆云浮。